pure Flying 放飛

～第十章～

「約定好的喔。」

聲音響起的同時，她露出了率真的笑容。

看著灑落在她身上的光輝，剎那間我以為我看見了天使。

……結果，不小心答應她每個月的第一個周末都要一起看日出。

嘛，雖然覺得麻煩，但卻沒有討厭的感覺。

而明明已經是幾天前的事，她靠在我肩上睡著的溫度至今卻依然記得很清楚。

到底怎麼可以在吸血鬼身邊露出那麼安心的表情？

話說回來…

「興趣啊………」盯著視線上方的木板，思考起那傢伙說的話。

……反正不會是看日出。

──叩叩叩。

微弱的敲門聲打斷我的思緒，定神一嗅，嘴角不自覺上揚，是那傢伙。

「打擾了。那個…昴君，我進來囉？」

腳步聲雖輕但卻有些笨拙，看來那傢伙正為了閃避地上的碎石和家具而躡手躡腳地走著。真想親眼瞧瞧那畫面。

突然想作弄她一下，索性不出聲。

「嗯………」躊躇的聲音從上方傳來。

──叩叩叩。

正上方響起清脆的敲擊聲。

「昴君？在…『裡面』睡覺嗎？」

我沉默。

──叩叩叩。

「昴君？該起床囉，要去上課了。怜司先生等得不耐煩了喔。」

呿，那個眼鏡男…

－叩叩……

不待第三聲敲響，我掀開棺材並將那傢伙拽了進來，然後闔上。

「昴、昴君？！」她的臉不偏不倚地貼在我胸前。

「幹嘛…？」嗯，真的好溫暖，再抱緊一點好了。

「那是我要問的吧！為什麼把我抓進來啊，而且……」

「而且？」

「………沒什麼。」那傢伙的聲音壓得極低。

「沒什麼是吧，那我要睡了。」

「等等！上學要遲到了啦！大家都在客廳集合，所以快放開我！」

懷中的她不安分地扭動著，我一邊加強抱著她的力道一邊閉上眼：「不要，才不要放你走，我要曠課。」

「欸？！」

被我擁著的她更加掙扎，體溫驟升，熱度全然傳到身上。

「裡面很擠，不要亂動啊，老實點呆著。」

「……小孩子。」

「什麼？」

「昴君這樣，很像小孩子啊。」

「你說什麼？」居然說我像小孩？！

「是啊，這樣緊緊抱著我不放，跟小孩子一樣。」
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，總覺得這傢伙的語氣充滿挑釁。

「我說妳啊，我才不是小孩。」

「又沒證據。」

「啊啊？！」什麼鬼？！

「有個辦法可以證明你不是小孩。」懷裡的她身體扭動了一下。

「什麼？」我低頭，迎上她的視線。

「就是───」

－＊－＊－＊－

「呿，我到底是為什麼會答應她啊？」站在大廳，愈想愈覺得自己中計了。

所以，為了證明我不是小孩，就必須和她去參加煙火祭典。

這兩碼子不相干吧？

「……這兩碼子不相干吧？」我都不知該從何吐槽起了，難怪剛剛就覺得這傢伙的反應不太對勁。

「…果然拗得太過頭了嗎？……」她語帶沮喪。

「你……很想去？」

她點點了頭，語氣真摯：「想去。想跟…昴君一起去……」

望著她水靈的眼神和無辜的神情……

「………………」

於是，我答應了。

……果然是中計了吧？

但看她這幾天藏也藏不住的興奮神情，時不時還哼著小調，嘛，算了。

回頭一定要那傢伙好好獻出她的血。

「話說…這也太久了吧。」我斜靠著牆壁。

幾分鐘後，背後傳來她的聲音。

「讓你久等了！」

「很慢啊……」轉身，瞬間說不出話。

一頭黑髮看似隨意卻又漂亮地盤在腦後，簡單大方的髮髻妝點其上，一身清麗的粉藍更顯她的膚色白皙，浴衣上襯著淺淺的蝴蝶花紋圖案，很典雅…

很美。

「抱歉，昴君。打扮花了一點時間。」她不好意地垂下頭。

「……真的中計了。」我喃喃自語。

「嗯？」她不解地抬首。

「不…沒什麼。」

不好，視線沒辦法從她身上移開。

這都什麼跟什麼啊…

「那個，昴君？」

「啊啊？」

「嗯……這樣打扮很奇怪嗎？」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：「因為昴君一直盯著我…」

「啊…嗯…很……很奇怪啊！」

啊！可惡，我在說什麼…

只見那傢伙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，但瞬間一閃而逝，她淺笑：「這樣啊…」

「那、那個…我是說」我指著她頭上的髮飾：「這個髮飾戴歪了，很奇怪。」

「咦？哪個？」她連忙伸出手摸了摸頭髮。

「呿，別動。」我上前幫忙：「你又看不見，弄亂的話不是又要花更多時間了嗎？」

輕輕調整髮飾，離那傢伙很近，可以聞到她體內散發的香甜血液，但真正騷動我的卻是別的東西…

「好了。」指尖離開，我稍微往後退了一步。

她清澈的望著我，接著，燦爛一笑：「謝謝！」

不只嘴角，連眼睛都形成漂亮的彎月型。

……絕對絕對是中招了。

－＊－＊－＊－

「喂。」

「昴君，怎麼了？」

「你跟那個叫葉山的到底是什麼關係？」

「葉山同學嗎？就是同班同學，坐我隔壁。」

「………給我換位子。」

太令人不爽了，雖然有聽這傢伙說是和幾個朋友一起集合，但沒有想到會看到圖書館的臭小子，而且還一直繞著她身邊轉，就連剛剛說要兩兩一組分開行動時，明擺著就想跟著這傢伙，以為自己是小狗嗎？！

「為什麼突然間…」

「少廢話！下次上課就給我換位子，不然的話…小心我改變你血的味道。」

「欸？血的味道也會改變嗎？」

「是啊，雖然吸的部位不同也會有影響，但造成味道改變最多的還是…」我在她耳旁低語：「…變成女人之後。」

她驚訝地眨了眨眼，身體微微向後退，髮簪尾端的綴飾擺盪著。

「哼。你有自覺就好。話說回來──」我望向周圍的人群：「這人也太多了吧！」

又熱又擠又吵，人類居然會為了區區祭典跑來這裡活受罪，真是搞不懂。

「抱歉哪，昴君。知道你不喜歡人多的地方，可是還是麻煩你陪我過來。」

「哼，我看那個葉山倒是很想跟你一起啊。」一想到那小子的臉我就氣！

「可是……」她雙頰微微泛紅：「…可是……我只想跟昴君一起逛啊。」

什麼……

「啊！」那傢伙被附近的人撞了一下。

「呿，很煩啊！過來啦！」我一把將她拉近：「跟緊我，如果被沖散了你又是個大路癡，少給我惹事了。」

「那…可以挽著昴君的手臂嗎？」

「啊啊？！」

「因、因為人很多啊，挽著才不會走散。」

「……隨你便。」我撇過頭，而下一秒臂膀上傳來她的體溫。

「謝謝你！」

雖然周圍吵得要命又擠得要死，但她的一個笑語、一個溫度卻又讓我覺得可以忍受這喧雜的一切。

在煙火開始前，陪著她逛遍大小攤位，還被她以『試試看，也許這就是昴君喜歡的食物！』為由強塞了好幾口刨冰，差點沒被嗆到。

也買了章魚燒，大口吃下很過癮，哼，綾人那傢伙這回可別想跟我搶。

玩了幾攤小遊戲，就算失敗了也仍舊很開心，雖然有幾次我超想拆了店家招牌。

花最多時間玩的是射擊遊戲，一度驚訝那傢伙居然這麼愛玩這類型的，但看到二獎是跟人一樣等高的兔子娃娃後我就明白了一切。

幾度看不下去表示讓我來，但都被她拒絕。

「不行！這個如果不是靠自己就沒有意義了！」她氣鼓鼓的嘟嘴。

不過，結果她還是只得到安慰獎───面紙一包。

陸陸續續逛了一會，差不多到了煙火施放的時間，人潮開始集中移動。

「昴君，這邊這邊。」她拉著我往反方向前進。

「啊？不是在另一邊嗎？」我看著人潮。

「欸～別管了，總之跟我走就對了！」

跟著她，來到一個空曠的坡道上，正當我不明所以時，她席地而坐。

「這是做什麼？」

「看煙火啊。」她拍拍旁邊的位置：「昴君也快來坐下吧！我打聽過了，這裡雖然比較遠，但是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煙火喔！」

「為什麼要特意跑到這裡？」我在她身旁坐下。

「沒什麼啦。」她眼神飄移了一下。

「………」我直盯著她。

查覺到我的視線，她頓了一頓後微笑：「真的沒什麼，只是想說人這麼多，等一下在會場一定擠滿了人，昴君不喜歡那樣吧？所以特地跟店家打聽有沒有什麼『貴賓席』可以遠離人群好好看煙火。」

……………這個笨蛋。

雖然沒有聽她說過，但明明喜歡熱鬧的，想來祭典也是這個原因吧。

為了我什麼的，開什麼玩笑！

我起身，向她伸出手：「手給我。」

「咦？」她不解地望著我。

「別問了，手。」

碰觸到她手心的那一刻，我出聲：「抓緊，要衝了！」

緊抓著她的手朝會場狂奔，自己也覺得為了這種事而拼命的自己太可笑，但就是想讓這傢伙看到最漂亮的煙火，想讓這個笨蛋露出滿足的笑容。

穿過人群，一路衝到會場。

「哈啊……趕上了。」可惡，人有夠多，擠爆了！要不是這麼多人，還打算用飛的。

身旁的她也緊按著胸口喘息，額頭冒出微微汗珠，很努力了啊，這傢伙。

發現我正望著她，她報以微笑。

呿，心思…被看穿了嗎？

在群眾的歡呼聲中，煙火正式施放。

漫天花火絢爛華美，亮了整個夜空。

隨著一枚枚煙火於空中綻放，驚呼聲也不絕於耳，如此燦爛繽紛，奪去眾人視線。

稍微可以理解微什麼人類要為了這種東西而聚在一起。

望向身邊的她，白皙的側臉被煙火映照得忽紅忽黃，點點光芒中眼神專注，小小的花火在她瞳孔中盛放。

奪去我目光的，是她。

而雙手，始終緊握著。

感受著她掌心的溫暖，還有香甜。

－＊－＊－＊－

「煙火好漂亮，最後真美！散開來之後又熠熠發光，跟滿天星斗一樣！」她陶醉地訴說。

不發一語，我只是聆聽，並細細看著她臉上的各種表情，生動得跟煙火一樣。

說到一半，她『啊』了一聲。

「怎麼了？」我問。

「昴君，那個…你可以等我一下嗎？」

「啊？」

「拜託，一下就好，嗯…也許不只一下…總之，三十分鐘內我一定會回來，你到剛剛的空地那邊等我好嗎？」

見到她那充滿誠摯、堅定眼神的後果，我真的就這樣在坡道上等了她半小時。

「搞什麼啊……」百般無聊之際我玩起了地上的雜草。

突然，腳步聲傳來。

「昴君！」她小碎步跑來，滿臉興奮。

「跑去哪裡了啊？」我起身。

「呼啊……讓你久等了！真抱歉！」不斷喘息，她吞了口口水：「那個…哈啊……手……」

「啊？」

「手……伸出來吧！然後，眼睛先閉起來！」她露出了頑皮的笑容。

「什麼東西…」我閉上雙眼。

只覺手上被套進了什麼東西，還有冰涼的觸感。

「好了！可以張開眼睛了。」

睜開雙眼，手上多了一條鍊子，黑色的雙繩設計，中間是有些復古感的方形金屬片。

……不得不說，還滿好看的。

「這啥？」

「射擊遊戲的首獎獎品！」她露出大大的笑容：「剛剛又跑去挑戰了，雖然成績依舊慘不忍睹，可是老闆人很好，他看我玩了那麼多次，問我是有什麼想要的獎品嗎？我就老實說了，結果，他說我只要達到及格標準，他願意給我那個獎品！」

語畢，她略顯害臊：「後來勉勉強強有達到及格邊緣，老闆就給我囉！」

───不行！這個如果不是靠自己就沒有意義了！

所以，原來她………

「這是，謝謝昴君願意陪我來的回禮！有點微不足道，但覺得很適合昴君。」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。

「哼……」我撇過頭，試圖隱藏我發熱的臉頰。

「話說…」我眼睛看見別處：「這個，給妳。」我遞出剛剛一直藏著的東西。

「咦？」她接過，好奇地打開袋子：「這是…仙女棒？」

「三十分鐘很長啊，根本就不是『一下』，一整晚下來看到有不少人在玩那玩意，我也滿好奇的，所以就買了。」我用眼角餘光觀察她的反應。

「……那…」她率真地笑說：「一起玩嗎？」

與煙火大會時的喧鬧不同，低頭望著手中的仙女棒，四蹦的銀花滋滋作響，靜謐的氛圍，只有我與她。

她一手拖著下巴，臉上帶著恬靜的笑容，注視著小小的火花。

手上的銀鍊在點點光芒下顯得閃耀異常。

「我說，從以前就想問你了，你那條鍊子好像從來沒有拿下來過？」

「啊啊，這個嗎？」她伸了伸手，鍊子隨著擺動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「這是媽媽的遺物，聽親戚說是很早之前流傳下來的。啊，就是之前跟昴君提過，將媽媽的日記給我的親戚。」她愛憐地望著手鍊：「我一直把它當成護身符。」

手鍊彷彿在回應主人似地散發隱隱光芒。

仔細一瞧，那銀鍊似乎價值不斐，上頭還有複雜卻不失莊重的花紋，感覺得出歲月感。

那傢伙應該是不知道手鍊的價值，不過，即便這是一條普通的鍊子，想必對她也一定是無價之寶。

就像我手上的鍊子。

望著她，腦中閃過一個念頭。

想陪在她身邊，想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，就這樣靜靜地聽她說話…

這算是，喜歡的事情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