~第十四章~
───昴君,我相信你。
拜託,不要相信我…
是我的宿命吧。
跟那傢伙在一起的時間…很快樂。
太快樂了,讓我忘了我是受到詛咒的吸血鬼。
只要跟吸血鬼共處,一段時間後,人類也會受到影響而改變─『覺醒』為吸血鬼。
而過於直接的接觸,例如吸血,則會加速覺醒的過程。
所以,我一直忍耐著不吸她的血。
但是,不知不覺間,原本應該要保持的距離卻發生了變化。
是什麼時候,界限消失了?
在看見她跌倒卻沒有傷口的瞬間,被遺忘的宿命甦醒。
我從出生的那刻起,就是醜陋的,將美麗的事物破壞殆盡,是我不願卻避不了的命運。
讓她墮入黑暗的人…是我。
耳邊不斷浮現這句話,像是魔鬼的私語,可笑的是,我是比魔鬼更噁心的存在。
幸好,徵狀還很淺,要阻止覺醒並不晚。
只要,遠離我,遠離吸血鬼………
我已經奪去母親的一切,我不願再奪去她的所有。
我不想她失去那份溫暖和笑容。
為此,我開始迴避她。
開始還以為很容易,但沒想到要忍耐著不見她,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。
比讓我忍著不去吸她的血更讓人煩躁。
很想再見到她的笑容,很想再看著她清澈的目光,但不行,我不能那麼做。
絕對不能,讓她因為我而腐敗。
可是……
她比我想像中的還笨。
都已經做得這麼明顯,擺出兇惡的姿態、說出威脅的話語,為什麼這個笨蛋還是要一而再、再而三地靠近我?!
每當她出現在我眼前,我所維持的理智總是會被輕易擊潰,努力咬緊牙關,一次次克制住想告訴她一切的心情,一次次次強忍住想擁她入懷的衝動,但是為什麼…為什麼她要一直挑戰我的極限!為什麼每當我將她推開,內心就好像被插入了一把刀一樣的痛苦?為什麼每當我說出那些威嚇的話,我卻又好希望她能不要走…
我恨這樣的我…
反應過來時,房間又被我攪亂。
望著滿地磚瓦碎石,突然有股想法。
用講的她聽不進去,那麼,我只好來硬的了。
-*-*-*-
把看得到的東西全部破壞掉,桌椅、書籍、布簾…
『框啷』一聲,我一拳將玻璃粉碎。
看著周圍的狼藉,這樣就行了吧。
「這次絕對…不會讓你再靠近我了。」
隱身躲在房間一隅,等待。
集中注意力,她的味道很近了。
推開房門,她驚呼。
「怎麼會這樣…」她表情驚恐望著房內的一切,接著,深吸了一口氣,小心翼翼地走到散亂一地的書籍堆中,蹲下身開始翻找著什麼。
她撥開躺在地上的書本,搖晃著腦袋四處張望,不斷重複著一樣的動作,隨著遍尋不著,一雙手翻動得更加毫無秩序。
「在哪裡………到底在哪裡………」她來回起立又蹲下。
等等,難道她在找的是……
「媽媽…」
心中一涼,連我也跟著焦急起來。
定神察看周圍,在角落的陰影處發現了看似有些老舊的日記本。
……拿給她吧。
手伸出的瞬間,不禁定住。
不,現在這樣正好,不是要那傢伙遠離我的嗎,只要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,然後惡意出現…
……不行。
知道那傢伙是多麼重視這本日記的,知道她如此珍視的那份心情,我做不到。
我居然,做不到………
呿!可惡!
既然如此……
「喂。」我出聲。
她停止了手邊的動作,回頭望著我,詫異的表情中,更多的是無助和慌亂。
心一陣刺痛。
「在找這個?」我挑釁地舉起手上的日記,斜眼看著她。
「啊……」她露出釋然的神情。
「我還以為是多麼了不起的東西,結果不過也只是這麼破爛的玩意。」我用嫌棄的語氣訴說。
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。
「啊啊,不過現在這房間跟這本日記非常匹配哪,難得我用得這麼亂。」
「………難道…」
「對,是我做的。」
「什……」
「嘿嘿,所有的東西都被破壞,這景象還真不錯啊。」我揚了揚手上的日記:「這東西真是久到發霉了,拿著都覺得渾身不舒服,哼。」
放手一扔,力道控制得當,日記穩妥妥地以拋物線的姿態落入她手中。
接過日記,她露出了安心的神情,但隨即用凜然的眼神直盯著我。
生氣了吧?憤恨了吧?
就這樣…徹底的厭惡我吧,然後趕快逃離我身邊。
「你那表情,是想怎樣?有話就說啊。」我挑眉。
「……………沒有。」
「啊?」
「我現在想把房間整理一下,周遭這麼亂很危險,昴君也不要站在那附近了,都是碎玻璃。」
她語氣平靜,感受不到一絲怒意。
望著她的雙眼,我想從她的眼神讀出任何訊息,但卻只是如往常般清澈。
為…什麼?
「什麼啊……」我低聲。
「欸?」
「你………」努力壓抑情緒,我試著讓自己不受動搖:「……為什麼不生氣?」
「我的確很在意昴君為什麼要做這種事,不過都已經做了,就算責怪昴君也不會有任何改變。而且……」她堅定地看著我:「我相信昴君,一定有非這麼做不可的理由。」
「…………」冷靜,我要冷靜。
「當然,如果昴君願意告訴我原因,我會很開心的。只是,我答應過昴君,不會再隨便探究你不想說的事。所以,我不會多問的。」
不行…………內心有股說不上的情緒,快要衝破我的理智。
不行…我…………
「……少說那種漂亮話!」我朝她逼近,語氣兇狠:「不准說漂亮話來搪塞我!你是想可憐我嗎?啊?!你以為假裝清高,你會受到上帝的眷顧嗎?!」
「我沒有說漂亮話!」沒有退卻,她就站在我的眼前,抬首直視我。
「我也沒有要得到誰的眷顧,我只是──」
「夠了!!」我吼著打斷她,我不想聽……
再這麼下去,我真的要瘋了。
牙一咬,我踹開門離開房間。
「昴君、昴君!」她跟在身後。
不…不要過來………
不要再擾亂我了………
我快步走到客廳,想直奔大門而出,但原本一直呼喚我的聲音卻突然沒了聲息,下意識回頭,發現───
「小賤人~急急忙忙地要去哪裡啊?」
「哼,竟敢無視本大爺,很大的膽子啊。」
她被禮人和綾人雙雙圍住,進退不得。
這兩個傢伙………
怒火燃上心頭,正打算出聲,但是…等等,袖手旁觀的話,不正好可以達成我的目的嗎?
對,只要我不出手,讓那傢伙知道我的冷漠,她就會死心離開了吧。
對…這麼做就可以了……
「走開!你們要做什麼?」她極力抗拒。
「嘿嘿,還能做什麼,當然是做那些事啊。」
「就是就是,同時接受我們的獠牙,小賤人真是個壞孩子呢。」
「哼,雖然和這傢伙一起會讓我很不爽。」
「別開玩笑了,我…」
「是昴君的東西?」禮人語帶嘲諷:「可是最近~昴君看起來都不想理你呢~嗯哼。」
「啊啊,就像是玩膩了被飼主拋棄的食物一樣呢。」
「才不是那樣!昴君他…」。
忍耐,我要忍住。
「廢話少說,你就乖乖讓本大爺吸就可以了!」綾人從背後扣了那傢伙的手。
「啊~小賤人興奮得臉都紅透了呢,真是讓我心跳不已啊~~~」
「不要!放手!」
忍著……我必須忍住。
握緊拳頭…我感受到指甲戳進皮膚的疼痛。
「放開我!」她語帶哭腔。
不行,忍不住了!
「喂!那邊兩個混蛋!」爆出聲音的同時,我好不容易築起的高牆也跟著瓦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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